8月27日央視《新聞會客廳》播出了節(jié)目《市委書記暗訪記》，以下是節(jié)目實錄：
白巖松：您好觀眾朋友，歡迎收看《新聞會客廳》。去年6月份，《新聞會客廳》播出了一期節(jié)目，很多觀眾朋友印象特別深的是，當時我的面前擺放了一個安全帽，這個安全帽來自于4月份，在湖南漣源一個煤礦發(fā)生的瓦斯爆炸之后，一個遇難者留下的這個安全帽，這個遇難者在臨離開人世之前，在這個安全帽上寫下讓人震驚的話語，這之后又發(fā)生了很多的變化，我們一起來關注一下。
7月26日下午，在湖南省婁底漣源市的一座名叫銀廣石的煤礦里，36名礦工像往常一樣正在井下作業(yè)。17點10分，礦井里突然發(fā)生瓦斯突出事故，結果導致16名礦工死亡。礦難發(fā)生后，婁底市委書記蔡力峰第一時間趕到了現(xiàn)場調查事故原因。最后查明，因為存在安全隱患，有關部門在7月1日就對銀廣石煤礦下發(fā)了停產整頓通知，但是在利益的誘惑下，礦主仍然堅持生產釀成慘劇。
而這已經不是蔡力峰遇到的第一起煤礦特大安全事故。去年4月16日，婁底市下屬的漣源市七一煤礦發(fā)生突水事故，17名礦工不幸遇難。其中一名叫聶清文的礦工在礦帽上留下了骨肉親情難分舍等遺言。而此時蔡力峰到婁底上任還不到兩個月，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親眼目睹過這樣慘重的礦難。對他來說，這起特大安全事故，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憑著在基層工作的經驗，蔡力峰意識到，在礦難發(fā)生的背后也許還有一般人所不知道的原因。在營救現(xiàn)場，他開始在礦工和周圍村民中展開暗訪，了解礦難發(fā)生的背景。
以后到基層檢查工作時，蔡力峰都要在群眾中進行暗訪，了解當?shù)孛旱V主有沒有和政府官員相互利用的情況，這為他和婁底市全力整治礦難埋下了伏筆。是什么原因使蔡力峰產生了暗訪的念頭，他又是怎么進行暗訪的呢？
白巖松：今天會客廳的客人是湖南省婁底市委書記蔡力峰。任何一件事情開始之后會有一個導火索，您是從2003年2月份從湖南的宜陽調到了婁底擔任市委書記，是不是兩個月后的七一礦難成了你暗訪的導火索？
蔡力峰：經歷了去年4.16七一煤礦的礦難之后我感覺到責任重大，我們的17位兄弟全部遇難。在現(xiàn)場看到那么多親屬和礦工兄弟呼天號地，我從內心感到一種痛楚煎熬。聶清文的家里我去過，聶清文的礦帽也是在我一生中心靈震撼最劇烈的一次，到他家里以后，我更是感到心痛欲裂，他們家里是在一個貧困山村，老母老父年逾古稀，一雙兒女年方弱冠，少不更事，妻子的身體也非常不好，所以我到他們家里以后，全家老小都跪在我的面前，我真是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白巖松：我想，當他的家人給你跪下的時候，你可能有給他們跪下的沖動。
蔡力峰：您沒有說錯，當時面對他們一家人，我自己也是淚流滿面，同時心也在滴血，所以我就感覺到，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在這方面做得怎么樣呢？
白巖松：七一煤礦出現(xiàn)了事故之后，您跟很多的同事一起在那兒守了六天六夜，你見證了一個一生難忘的過程，因為最初這17個人還是有生命的信息的，他從敲擊慢慢變成沒有聲音。
蔡力峰：對。在七一煤礦搶救遇難兄弟的六天六夜，可以說我們也是在痛苦地煎熬當中渡過的，為了搶救17位遇難兄弟，我們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辦法，用盡了一切可以采用的手段，但地底下一兩百米，整個地質條件極其復雜，我們的搶救工作遇到了難以想象的困難，最終無功而反。
白巖松：那種絕望感應該是非常深的。
蔡力峰：我跟您說，整個地層已經掘起來，井下的同志報告我，說現(xiàn)在可能能夠通達到他們遇險的那個礦井，當時我那種欣喜可以說是難以名狀，有一種非常難得的一種激動感，但是半個小時以后從井下傳來的信息卻是，17個人當中有16位離別了我們，還有一位兄弟是被掩埋在礦井以下。我記得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我都站不住了，當時就雙腿軟，坐下來了，因為我知道，17位兄弟不僅難舍難離地告別了親人，告別了這個美好的世界，同時他們給他的家人，給在生者留下的遺憾、痛苦和無盡的哀思，這是任何事物也沒有辦法彌補的，所以作為一個地方主要負責干部，我確實內心是極其沉痛的，他使我體會到了中國的兩個成語是什么意思，一個叫做心痛欲裂，再一個叫做撕肝裂膽。
白巖松：而且這些死難者的家庭幾乎可以說沒有富裕的家庭。
蔡力峰：巖松，這個問題可以這么說，據(jù)我了解，所有下井挖煤的農民兄弟家境都非常貧寒，而且絕大部分家庭大概就是靠他來支撐，頂梁柱，而且由于這些同志本身文化素養(yǎng)不是很高，再加之本身家里其他方面負擔也很重，他也不能離妻別兒到外面去打工，那就只能是就近。
市委書記暗訪
白巖松：但是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之后，按理說比如作為一個地方的負責人，他有很多的選擇，不斷地開會，強調這個，然后給自己底下的領導施加壓力，但是您有一個很重要的舉措選擇了暗訪，這是來源于什么想法？
蔡力峰：為什么要采取暗訪的這么一種方式呢？我跟您說，因為官煤勾結的問題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并不容易發(fā)現(xiàn)，因為礦主和干部之間的勾結，包括參股分紅不可能公諸于世，但是地方的一些老百姓耳有所聞，因此對于官煤勾結這么一種客觀現(xiàn)實，究竟有多大一個面，究竟這種利潤是不是存在，那就需要深入群眾，深入基層，直接聽取群眾的反映和意見。
白巖松：這個“暗”字對一個市委書記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挑戰(zhàn)，但是我說您之所以能暗訪是不是應該有一個很好的先決條件，是因為您2月份才來，還沒在電視里被更多的人熟悉，這是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
蔡力峰：應該說這是個條件，如果說群眾知道我是市委書記，那么他在講話過程當中，就會有些隔閡，甚至有些戒備，因為他也擔心萬一說錯了怎么辦呢？所以我感覺到，一些群眾不認識我，在交談過程當中，完全是一種平等的地位，因此他們也可以是無話不談。
白巖松：您以市委書記下去進行暗訪的時候，您的身份是什么？當時是否衣裝等等很多方面都要進行調整？
蔡力峰：衣著都不必要進行大的調整，因為我平常也就這個樣，我去暗訪有時候是以一般的干部，有的或者是以一個煤礦的技術員，我原來曾經說過。
白巖松：對，這一點一說了您很像。
蔡力峰：對，因為我本身膚色比較黑，再我也不大修邊幅，深入群眾當中，我說我是采煤的，到這個地方有點事，群眾很相信，因為他們感覺到平常見到的煤礦技術員跟我也差不多，所以拉近了距離，消除了可能產生的很多隔閡，能夠聽到很多真話、實話，群眾有什么話能夠掏心窩的跟我說一些，所以我聽了以后，也比較全面地掌握了第一手材料。
白巖松：在這樣的一個調查的過程中的時候，因為我知道，婁底整個的煤炭儲量占湖南省的三分之一強，產量也占三分之一強，他的各種級別的煤礦非常多，在您整個暗訪的過程中大約持續(xù)了多長時間，走的范圍有多大？
蔡力峰：煤礦專門調查有過10來次，但是更多的是，在從事其它工作的過程當中，因為我們調查不可能說是單打一，因為畢竟其它工作也很繁重，比如計劃生育，包括通過政策的落實，這都需要我們以一種一般人的身份走訪。在整個暗訪和調查過程當中，關于煤礦安全的問題，和我們干部參股的問題，這是我所帶的一個經常性的調查課題。我們五個區(qū)縣市，我到過的鄉(xiāng)鎮(zhèn)有幾十個，直接就煤炭問題進行訪談的，或者是了解情況的，那至少有十來個項目。
白巖松：跟普通老百姓聊什么，要問什么樣的問題？
蔡力峰：比如說有的從煤炭價格談起，從煤礦老板和當?shù)卮褰M的關系說起，或者是從一些安全事故說起，這個切入的話題是很多的，因為我多年在農村工作，跟我們的農民兄弟打交道，應該說我是能夠很快地融入進去。
白巖松：他們跟你說實話嗎？
蔡力峰：都說實話，當然他們有的知道我是市委書記，以后可能碰到當?shù)馗刹縼砹舜蛘泻簦虝浤銇砹恕Ｈ罕娺@時知道了，哦，你還是蔡書記。但是反過來他們不僅不反感，而且很高興，為什么呢？他覺得這個市委書記也不過如此，也知道這個市委書記跟他們無話不談，所以很高興，而且有人開玩笑，說書記，我剛才講的話你不會怎么樣吧？我說你講的都是真話，我很高興。
經過十多次的暗訪，蔡力峰發(fā)現(xiàn)，在婁底市的部分地區(qū)，“官煤結合”已經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xiàn)象，比他開始預想的情況要嚴重得多。
婁底市是湖南省主要的產煤地區(qū)，在一些地方，這也是當?shù)囟愂盏闹饕獊碓矗嬉彩沟V主和一部分官員結合在一起。而這種結合導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1993年至2002年間，婁底市各類煤礦平均21天發(fā)生一次死亡3人以上的重大事故，每152天發(fā)生一次死亡10人以上的重大事故。
從去年發(fā)生七一煤礦礦難后，婁底市開始大規(guī)模的整治礦難活動。在這次整治活動中，一批“官煤結合”中的官員紛紛落馬。僅僅是在漣源市，原地質礦產資源管理局局長、副局長、執(zhí)法大隊長和煤炭工業(yè)管理局一名副局長被批捕，而他們都和當?shù)孛旱V主有著各種利益上的關系。在婁底，像他們這樣的官員還有多少，官煤又是怎樣結合的呢？
如何處罰46名違紀違法官員
白巖松：蔡書記，剛才在短片中結尾的時候看到，有很多官員被處理了，一共處理了多少官員？
蔡力峰：從去年下半年到今年為止，僅漣源市處理的官煤結合的官員就是46個。
白巖松：而且我知道，您去年是2月份到婁底就任的，其實你要面對整治礦難要解決很多問題，這些官員又是你要用的很多官員，我不知道你在處理的時候會不會很難？
蔡力峰：廣大基層干部畢竟是我們工作當中需要依靠的力量，但是在我對我們多起礦難進行認真調查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們之所以濫采濫挖，屢禁不止，合法礦商安全整治之所以長期難以到位，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腐敗掩蓋違法，違法燃成事故，事故造成災難，也就是說，少數(shù)黨政干部和執(zhí)法官員，不顧黨紀、政績乃至法律規(guī)定，利益驅動，見利忘義，結果使安全整治的相關措施流于形式，這導致礦難頻繁發(fā)生的一個根本因素。所以對于這些干部，對于見利忘義，甚至鋌而走險的，必須堅決依法依規(guī)予以處理，否則我們無顏面對人民群眾，也是一種嚴重的失職行為，所以這個決心我們下定了。
白巖松：但是你在漣源這兒處理的是46名官員，但是如果要從極其嚴格的界限來說，46名這個數(shù)字是不是還可以擴大？
蔡力峰：已經處理的46名是從已經發(fā)生的礦難過程當中，我們發(fā)現(xiàn)到的、查處到的一些干部，包括一些執(zhí)法人員，究竟參與其中面有多大，現(xiàn)在我還很難回答你，因為定量的結論只能是在充分調查之后，所以我們現(xiàn)在處理的是已經發(fā)現(xiàn)的，而且是問題非常明顯的這一類。
白巖松：在您的名單里或者在腦海里頭面對要處理的官員是否也要分輕重緩急，一種是堅決處理的，一種是暫緩處理的，還有一種是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否則都拿掉了，你的工作也不好開展了。
“官媒結合”利益團體的形成
蔡力峰：官煤結合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黨政干部和執(zhí)法部門的國家工作人員以多種形式參股分紅，和礦主結成一個利益共同體，成了這些礦主非法濫采濫挖違章操作的保護神，這是一種形式。
白巖松：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就是一伙的。
蔡力峰：對，一伙的。另外一種形式那就是受賄，貪贓枉法，利用他們手中的職權，來為一些違規(guī)濫采濫挖的礦主的一些不軌行為提供保護，瞞天過海，以謀取私利，來破壞和妨礙我們安全整治工作。所以對于這幾部分情況來看，我們在處理過程當中，也要具體區(qū)別，情況不同對待。因為比如說，關于入股的問題，這里面情況就比較復雜，比如說有的煤礦是新辦之初，作為鄉(xiāng)村集體企業(yè)新辦起來的，有干部是帶頭發(fā)起入股，來興辦集體企業(yè)，像這種情況，當時應該說是好意。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看到煤礦有利可圖，利用手中的職權，參與股份，然后分紅。另外還有一種更惡劣的，那就叫“入干股”，完全是以自己的職權方面的影響，利用自己掌握的一部分實際權力來從煤礦老板那里分得相應的利益，所以這種情況更加惡劣。因此對于各種違規(guī)亂紀的干部，包括我們一部分黨員，我們都注意區(qū)別情況，不同對待。
白巖松：官煤結合的狀況跟礦難的直接關系是什么？
蔡力峰：官煤結合是造成礦難的人為因素之一，在一定程度上講，黨和政府采取多方措施整治安全生產的過程當中，官煤結合妨礙和影響我們安全整治，導致事故產生。我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這個問題我們不能很好地解決，要從根本上扭轉安全生產的被動局面可以說是不可能的。
白巖松：據(jù)您的調查，官煤結成關系在整個的現(xiàn)實之中的普遍度有多高？
蔡力峰：在有些地方具有一定普遍性，但是如何下一個定量結論，這個我還不大好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的干部群眾都了解到，在一些地方，干部參股分紅和極少數(shù)負責干部和執(zhí)法人員從中牟利的問題客觀存在。
白巖松：這個階段還有一個問題特別關心，既然是官煤結合，我就想來看看它是一個利益共同體，雙方都要得到好處，官員得到得好處是什么，得到的有多少，而作為煤炭的企業(yè)主們，他們在官煤結合中得到得好處又是什么？
蔡力峰：誰得的多，誰得的少，我認為主導方面還應該是煤礦老板。否則干部得的多，他也不合算，但是問題在于少數(shù)干部采取這么違規(guī)亂紀行為謀取利益，影響極其惡劣。
白巖松：在您查處和處理的過程中，看到的價格是什么樣的，比如說高的一年能拿到多少？
蔡力峰：現(xiàn)在從查處的幾起案件來看，具體哪一年得多少，這個檢察紀檢機關還沒有分得那么細，但據(jù)我們了解，得幾萬、十幾萬、幾十萬的都有。
白巖松：官煤結合，我倒想了解一點，究竟是企業(yè)主動進行公關，然后官員完成了官煤結合的過程？還是很多官員很主動，利用權力完成了官煤結合？
蔡力峰：產生這個問題根本的一條叫做利益驅動，應該說這兩方面情況都有，首先煤炭老板要在干部隊伍和執(zhí)法人員當中尋求同盟軍，保護傘。通過他們職權的形式，掩護他非法亂采或違規(guī)操作，以牟取暴利。另外一點，少數(shù)干部而言把參股分紅乃至以權謀私，徇私枉法，當做權力尋求的一個機會和途徑。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感覺到兩種情況都有。應該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一個神圣同盟，或者說是一個利益共同體。
白巖松：從官員來說，尤其直接的管理官員是管理這些煤炭企業(yè)的，按理說很多企業(yè)主可能會聽他們的，但是當他完成了官煤結合之后，一段時間，由于你的利益要從我這兒獲得，會不會慢慢變成官已經沒有煤的企業(yè)主們官大了，可能反而要受這些企業(yè)的制約，所以要做出很多錯誤的決定？
蔡力峰：我們俗話說得好，作為官員，吃別人的嘴軟，拿別人的手短，他從一些煤礦老板那里獲取了一些非法所得，一些不義之財，那么他就被有的少數(shù)非法煤礦老板就套住了，過去是老板求他，以后我們這些違規(guī)的干部就成了金錢的奴隸，也成了老板的奴隸，所以他們盡管可以享受拿錢的快感，我認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同樣也是不得安寧的。
白巖松：等于說這個企業(yè)老板后來敢跟你拍桌子了，你拿人家的手就短了。
蔡力峰：是，肯定有這個情況，所以不是我們別的地方所揭露出來的一些干部腐敗案件，也是被一些包工頭，或者是一些黑心老板牽著鼻子走，同樣一個道理。
白巖松：當?shù)乩习傩赵趺纯创@件事情？是否因為很長的時間之后習慣了？
蔡力峰：這幾年以來，特別從去年以來，廣大干部群眾對這個方面的認識應該越來越深刻，對少數(shù)干部這種違規(guī)亂紀行為從內心感到憤慨，不然的話我對微服私訪怎么能夠聽到一些群眾對于官員參與分紅，官員收受賄賂的情況頗為微辭呢？
白巖松：暗訪是為了發(fā)現(xiàn)問題，但是發(fā)現(xiàn)問題真正是為了解決問題，當你走問了這一大圈，跟各級人都聊過了，接下來要做決定了，當時思考的是什么？要做的決定是什么？
蔡力峰：我感覺到要解決這個問題，一定要堅持綜合治理，標本兼治，因為官煤結合是一種典型的腐敗現(xiàn)象，但是我也思考到，腐敗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只要是我們公共權利，對要素的配置和利益調整還能起作用，可以說這個腐敗現(xiàn)象就不可能結集。因此要解決官煤結合的問題，一定要從根源上刨起，要拿出一些治本的辦法，所以最近婁底市委市政府也正在考慮，而且正在起草有關文件，那就是想對于我們干部和執(zhí)法人員參股分紅的問題，對于我們干部和執(zhí)法人員收受賄賂，徇私枉法的問題，非常明確，同時非常具體地提出若干的懲戒措施，因為我們處理一個干部也有很多程序，但是我們感覺到對這個問題一經查出要當機立斷，要辭退的辭退，該給予黨紀政績處分的處分到位，該移送司法機關的要依照程序依法依規(guī)案例懲處。
白巖松：有干擾沒有？
蔡力峰：在目前來看，從我們所接觸到的干擾還不是很大，當然，在基層，肯定會有一些這個方面的干擾和影響。因為一部分干部和礦主已經形成的一個網(wǎng)。
白巖松：你砸人家的飯碗。
蔡力峰：對，沒錯，砸了人家的飯碗，同時也拿掉了人家他認為而且很看中的一個生產，所以有阻力，有障礙，這是肯定的。
白巖松：但是會不會接著產生了另外的一種氛圍，就是說蔡書記剛到我們婁底一年多的時間，但是下手這么狠，可能很多的官員表面上依然因為您是書記，但是背后里卻慢慢地產生了另外的一種逆反。
蔡力峰：有些不規(guī)范行為的干部，我認為他也應該會理解，因為我們這次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我們這么大共干戈，要求大家注意這個問題，有的人明智的人就會趕快抽身，救他，這實際上從根本是在挽救他，我們也叫做敲山政府，是使更多的干部，卷除其中的干部能夠得到解脫。
白巖松：你早收手，免得將來掉得那么深。
蔡力峰：對，沒錯，此外更重要的一條，那就是婁底政府整治官煤的問題，得到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的高度重視，楊政武同志、周伯華同志都指示我們，對這個問題一定要依法依規(guī)，嚴肅查處，不管涉及到誰，一定要一查到底，放到哪里，辦到哪里。
白巖松：最后一個問題，古人說過一句話，說當官員的，人不為我嚴，但是為我廉，不害怕我嚴，但是害怕我廉，您一直作為一個市委書記一直在倡導這方面的事情，尤其在勤政廉潔方面，但是巨大的反彈會給您自己，您是否在廉潔這方面可以跟所有的老百姓立軍令狀？
蔡力峰：俗話說得好，打鐵還得本事硬，如果說自身不正，那你無顏也無理面對紛繁復雜的各種社會現(xiàn)實，尤其是對于林林總總的各種腐敗現(xiàn)象，沒有底氣說硬話，所以在這個方面，我自己是力求嚴格按照我們黨的章程和國家公務員的守則辦事的，當然我本人在很多方面工作上有缺點，有錯誤，但是我想作為一個負責干部，廉潔從政這是最起碼的一種品格要求。
白巖松：不是高標準。
蔡力峰：不是高標準，而且我還認為，像我們這代干部，既沒有非凡的閱歷和悠久的資力，對國家對社會也沒有什么過人的貢獻，那么我們現(xiàn)在組織和人民信任我們，叫我們在領導工作上工作，一定要自己認識自己，千萬不要忘乎所以，而且在群眾當中要有威信，要形象好，關鍵一條，靠管好自己，靠人格的力量。所以這條我想過去我是自己嚴格要求自己的，往后我也想一如既往地管好自己，真正不負組織的委托，不負人民的期望，做一個人民群眾基本滿意的合格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