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云暮矣多北風,此曲哀怨何時終”。12月2日,云南鎮雄縣烏峰鎮獅子山煤礦發生瓦斯爆炸事故,7人當場死亡,另有兩人在送醫院途中死亡,七人受傷。12月6日凌晨,山西省臨汾市洪洞縣新窯煤礦又響起爆炸聲,截至目前,已有70名礦工遇難,至少還有26人被困井下,生死未卜。年關歲末,爆炸聲聲聲入耳,聲聲震心。
中國煤礦礦難爆發之頻仍,絕對是位居世界第一,一年365天隔三差五的爆炸聲好像在提示我們——在這顆蔚藍色星球上,似乎只有中國有煤并在產煤,礦難,究竟造成多少工友傷亡,我們已經無法計數了,所以,當我要敲擊鍵盤寫這篇千字文時,最大的困惑就是不知道要說什么,似乎,所有的話題都說過了;再說,就是廢話套話大話空話了。遲疑中突然想到《蘭亭集序》有句話說“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感到這些爆炸聲其實已經進入了中國經濟發展史、中國當代史等等歷史記錄中,那么,我們是否要把世紀之交的這段歷史硬生生寫成一段血肉模糊的“爆炸史”呢?
爆炸聲不絕于耳,我曾聽到有人言之鑿鑿地辯解說,煤礦礦井天生有瓦斯,不管安全措施怎樣嚴密,爆炸從客觀上而言不可避免,此其一;其二,目前是中國經濟騰飛的關鍵時刻,經濟建設對能源需求太大,加大原煤產量勢所必然,因此礦工被炸死的概率遠較過去為高不僅正常,甚至也是勢所必然。基于“辯證法”的話語模式,這個說法我們無法否認它的“理直氣壯”甚至“氣吞山河”。
但是,我要說,這個說法如果要成為所謂“普適真理”,必須是:這顆星球上只有中國才產煤;只有中國才發展經濟;只有中國才需要能源;只有中國的煤礦礦井才有瓦斯;只有中國煤礦的瓦斯才會爆炸;只有中國的煤礦勞動力價值低賤得“豬狗不如”——否則,不論你是誰,擁有多么巨大的權力,你,說不服我。
幾乎在所有產煤區,總是不費勁就可以看到這個現象:一邊是瓦斯爆炸的血肉模糊或者冒頂、透水事故后的僵硬的尸體,一邊是礦主們一擲千金的斗富狂潮。礦產資源天生是誰的,到今天似乎已經說不清楚了。
近年來,看恩格斯的《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看馬克思《資本論》關于“剩余價值”和“資本”的論述,看湯普森的《英國工人階級的形成》諸書,總是沒有恍若隔世的感覺,總是感到這幾位思想家作品中所涉及的人和事,只要換成一些人名和地名,就“倍感親切”,沒有地域、時代、事件的差異感,甚至沒有疏離感——盡管他們所寫的內容發生時空其實是19世紀的西歐!這就是我們時代的悲哀。
“貧窮比礦難更可怕”。表象是,云南鎮雄和山西洪洞迄今79名礦工是死于貧困,但貧窮何以發生卻要追溯到一個為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得出的結論——窮人不是窮在經濟上,而是窮在權利的喪失上,是權利的貧困導致一些群體的貧窮,而且是“世襲性”的貧窮。
今天應該是一個和諧的社會,今天作為歷史,在后人的視野里不能被判讀為一段彼伏此起的爆炸史。我們曾經喜歡濃墨重彩地鞭撻“英國工人階級狀況”時代的人和事,但應當避免出現“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的宿命式結局——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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