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農村,每到冬季,必是地瓜飄香的日子。
剛剛秋收完畢的地瓜,個頭小的或是品相不佳的,都零散堆在了墻角跟,這些地瓜一般都用來喂豬的。至于那些個頭飽滿、又尚未損壞的地瓜,都被大人們存放在地窖中。地窖就在離堂屋不遠的柴房土灶后頭,平日里是用一大塊木板嚴嚴實實蓋著的。
從我有記憶起,地窖便在柴屋,像一位年邁的老者,靜靜地守護著他生命里的那些珍貴歲月。據父親說,這口地窖還是爺爺當年扛著鋤頭一點點挖出來的。
大人們會把一些過冬的食物都存放在地窖中。比如土豆、地瓜、白菜以及一些壇壇罐罐等,壇子里不是裝著腌咸菜,就是裝著一些酒釀,以備不時之需。
面對著長長的冬天,嘴巴吃慣了蘿卜、白菜,不免覺得膩味,便打起了存放在地窖中的地瓜的主意。
某一日,便趁著一家人在柴屋烤火時,我小聲地從嘴巴里擠出幾個字:“媽媽,我想吃……想吃烤地瓜了!”我一邊瞅瞅母親,一邊又將目光投向那口地窖。
母親看到我眼巴巴的小眼神,微笑著對我說:“好好好,今天咱就烤地瓜吃。”然后,母親小心翼翼地將鋪在地窖口的厚厚的一些木板逐一掀開,又走出柴房,從閣樓旁邊搬來了一架木梯,緩緩地放入地窖。
在地窖中,母親仔細地挑選了一些又大又飽滿的地瓜,放入籃子,拎了上來。
柴房邊放著一些柴火,火塘里,火苗噌噌地躥。母親用火鉗將火塘邊的冷灰推開,將地瓜放在火塘,用帶火星兒的火灰覆蓋在地瓜上邊。我像一只小饞貓久久地守在火塘旁邊,不愿離開。過了十余分鐘,母親又用火鉗翻動地瓜,使它烤得更為均勻。
終于,火塘里飄了一陣輕微的焦香味道,我們知道地瓜烤熟了!這時,母親拿著火鉗將地瓜夾出來,放在一旁,稍稍冷卻。然后她將地瓜從中間掰斷,又遞給我一雙手套。金黃綿軟的地瓜汁水,順著掰開的縫隙就流了出來,冒著熱騰騰的白汽。此時,吸一大口氣,連空氣也是甜甜的味道。
戴上手套,接過地瓜,此時也不用在意吃相是否雅致,大口咀嚼,才是對這烤熟的地瓜的尊敬!就像母親說的:“烤地瓜,就得熱乎乎地吃,吃了保準兒暖和一整個冬天呢!”
真的,冬天一天天冷下去,而我的心頭卻一點點變暖和了。(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