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隆冬,自然界蕭瑟荒蕪,不免心生懶散困倦,我常愿靜臥在火爐一旁,吃茶打盹,閑度時(shí)光。若到飯點(diǎn),全家人推推搡搡,仿佛進(jìn)廚房成了穿山渡河,十足的難。這時(shí)候,我總愿意欣然而起,凈手綁裙,深入廚房,做菜寄所思。
小鎮(zhèn)最熱鬧的當(dāng)屬農(nóng)貿(mào)市場,即使寒冷的清晨,菜販子也從不會缺席他的“老位置”,他們身著寬厚的軍大衣,有備而來。集市人群稍密時(shí),他們妙解衣扣,準(zhǔn)備與周圍的攤販來一場“暗暗”爭斗。我提著輕巧的小籃子,慢慢踱步于各家攤位前,詢問菜蔬價(jià)格。鄰家祖母夸贊我,少有年輕人像你一樣會砍價(jià),真是個(gè)過日子的孩子。
逢冬,蘿卜上市,猶記兒時(shí),家中幾畝地掘出的“心里美”蘿卜,脆生生,透著微甜,常有言:“瓊瑤一片,嚼如冷血,齒鳴未已,眾熱俱平。”攤位上的蘿卜長得清靈,水凈凈、亮晶晶,想來片片咀嚼,亦有雪梨之甘。但生吃不宜,若是與五花肉交相融合,炸成肉丸,也別有一番滋味。
精選白蘿卜汁水充盈,洗凈后插成絲,于鍋中煮熟撈入涼水備用。這時(shí)候,若配以紅蘿卜絲,顏色便更是精妙。蘿卜水分充足,掬入紗布,擠掉水分,末了,刀將蘿卜絲輕剁幾下裝盆即可。盆中加以剁好的肉、蔥花、生雞蛋、食鹽、耗油、花椒粉等調(diào)料,拌勻后腌制片刻,才可用小勺將餡料順鍋丟入油中浸炸,并不時(shí)滾翻,金燦燦的蘿卜丸子酥酥脆脆,爽口清香,全家人最喜歡吃。
除過蘿卜,冬日里的白菜也可登大雅之堂。自家地里的白菜,葉片翠綠碧嬌,菜心淡黃清雅,的確是冬日菜蔬里的嬌子。白菜可燉、炒、熘、燒、煎、燴、拌,故有俗語:肉中就數(shù)豬肉美,菜里唯有白菜鮮。全家老少,人口眾多,我最愿烹炒白菜豆腐大鍋菜。五花肉煸炒出油,蔥姜蒜炒香,土豆塊顛鍋大炒至五分熟,再放入白菜,擱置油煎過后的豆腐,倒入適合的醬油調(diào)味。入水慢燉過后,菜上方鋪滿粉條,不過一會大鍋菜便能出爐,若能架置在火爐之上,慢燉入味,白菜也算是有了真正的歸屬。
俗語言:“寧可食無肉,不可飯無湯。”祖父體弱,久病纏身,每日餐食,我最精心烹煮的便是湯了。菌菇雞湯滋陰潤燥,最適宜冬日進(jìn)食。三黃雞一只,平菇、杏鮑菇少許切絲,整雞宰殺,只需料酒、咸鹽,小火慢煮,便可成湯。冬令進(jìn)補(bǔ),湯解其中味。
汪曾祺先生說:“無事靜坐,一日當(dāng)兩日;心閑氣靜,恬淡平和;寫字,畫畫,做飯;擎自然收獲,如此好好。”飯做多了,去市場采購,陌生人也成了熟人,他們向來友好,一直打聽我做飯的技藝,我送他們一個(gè)字“愛”。愛能催生出無窮的潛力,就像簡單的菜蔬,若能精心烹煮,也會滋味濃烈,讓人心心念念。
此刻,一縷斜陽落入院中,屋外悄靜。路上有隱隱步聲,時(shí)遠(yuǎn)時(shí)近,或許每個(gè)人都在某個(gè)角落慢煮生活,只是那味道,或甜或咸,或辣或苦,都不盡相同。(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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