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至,冬天就要來了。寒意漸起,白晝也在一天天慢慢短下去。干冷的寒風,穿過云之罅隙,卷走了最后的落葉,飄向季節的深處,直達心底,催促著人們翻箱倒柜把厚衣褲備好。
冬天,因其漫長的冷,總會被鄭重地對待。那些平日里就手腳冰涼的人,更是如臨大敵,把自己包裹得分外臃腫,并盡一切可能減少戶外活動。但不知道從何時起,等冬來,成了我在盡是清爽的深秋里唯一期待的事。
林徽因曾在一首詩里寫道:冬有冬的來意,寒冷像花,花有花香,冬有回憶一把。一條枯枝影,青煙色的瘦細,在午后的窗前拖過一筆畫;寒里日光淡了,漸斜……我為什么要等冬來?應該就是這樣,像傾聽著摯友的訴說,像在靜沉沉的冬色中輕啜一杯溫茶。
有人說,冬天有些枯燥,簡單到有點蒼白,滿眼盡是枯枝影,一場雪后天地盡寂寥。現在的北方,讓濃郁的霧霾把冬修飾得分外朦朧。我倒覺得冬天更接近世界的底色,褪去繁華喧囂,簡簡單單,卻又豐盈:山不再蔥郁,重歸深沉靜默;水不再活躍,重歸細水長流;樹不再繁茂,重歸靜靜佇立。人,是不是也應放慢腳步,傾聽自己的心聲?等冬來,最是喧囂過后,靜品清歡。
立冬那天午休時,項目部宿舍里的空調呼呼作響,把我從雪花紛落的北方冬色冥想中喚醒。立冬,在氣溫近30攝氏度的福建,顯得一點都不認真。這也讓我這個北方人更加懷念、期待冬天。
等冬來的種種期待,大抵都是從雪開始的。兒時在奶奶家常住,冬天里第一場大風通常刮得門窗上的貼紙呼啦呼啦作響,家里人總擔心風把之前辛辛苦苦貼在門窗上的油紙刮破。當第一場小雪飛落手心,瞬間融化,孩子們趕忙跑著去迎接下雪。第一場大雪,往往會染白整個村莊,染白每個人的頭發。
兒時,我會等第一場大風的呼嘯,等第一場小雪的沉寂,等第一場大雪的喧鬧;長大后,我會等雪花飄飄隨風舞,會期待品寒枝點點梅花香;而現在,我會等與友人相約踏雪尋梅,會候親友烹雪煮茶。冬天來了,一場雪落之后,銀裝素裹,人心也會變得純粹起來。
等冬來,最曼妙的體驗,大概是聽雪吧。無風的雪夜靜得出奇,只聽雪撲簌簌地落在瓦楞上,偶爾一聲“咯吱”,不知誰家老屋前的梧桐或是楊柳的枯枝被雪壓斷,激起一片狗吠,轉而又重歸沉寂。慵懶的陽光將一片又一片的雪化成水,順著房檐斷斷續續的“滴答”聲,就成了冬最后的聲音。
從冬來到冬去,不過雪花飄落一瞬,總能喚起心底最寂靜的歡喜。小時候,奶奶告訴我,冬天的前3場雪太臟不能吃,要等后來的雪。但往往未能等及第4場雪的到來,我就會偷偷跑出去,團一個雪球當雪糕吃。后來才知道這其實是老人心疼我們凍得紅通通的小手,才編織出前3場雪不能吃的謊言。現在,我沒了吃雪的沖動,也沒了耳旁老人的嘮叨。
等冬來,最溫暖的莫過于圍爐夜話。屋外大雪紛紛,屋內爐火正旺。一家人圍坐一團,茶越沖越淡,興致越來越高,不知不覺竟至深夜。等冬來,人們不僅要備好衣物,還應準備好一顆隨時隨地享受清歡之心,去迎接長夜漫漫。山寒水冷,圍爐夜話,烹茶、讀書……倘若應邀,道上一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生命的美好,不過就在這清淡的歡愉里。
歲寒,清歡足以暖心。如此,才不枉度過一個冬。(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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